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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常出洞（第1页）

“报！急报！”声音从塔楼那边传来。

吴王的手停在半空。

“船，船，楚军的船动了，正渡汉水，往东岸来了。”传信兵跑的上气不接下气。

“喘口气，说清楚点。”伍子胥急忙拉着传信兵问。

“楚军出动了！”传信兵弯着腰，深深喘了口气，大声喊道。

“什么？楚军出动了？”伍子胥不敢相信。众将也未反应过来，愣在那里。

吴王率先醒了，疾步走到帐外，向汉水望去。众将也随之而出，果然，汉水上，楚军的军旗高高的树在船帆上，汉水西岸防守工事的大门已经打开，楚军鱼贯而出，等舟渡江。最大的那艘战船上已经装满了楚军的士兵，正出船坞，往东岸而来。

汉水之上的雾气竟全部散去，楚军的战船轮廓渐渐清晰，甚至连远处的楚郢也不再朦朦胧胧，王城的楼宇宫殿森然，如一座巨龙盘卧在汉水之滨。

“子常上钩了！子常上钩了！”伍子胥又气又喜。气的是孙武一点不为自己辩解，差点功败垂成。喜的是上天终不负己，在最后一刻出现了转机。伍子胥大声喊道，吴军的气氛一下被点燃了。

“臣弟请战！”夫概率先请战。

“臣也请战！”众将士纷纷跪下请战。

吴王、孙武、伍子胥站在众人中间，吴王赶紧转身紧紧拉住孙武，“孙将军果然神机妙算！”吴王为自己刚才怀疑孙武感到有点羞愧，上天赐予的兵圣，差点被自己误解，差点因为自己的误解就要退兵，差点与楚郢失之交臂。这一刻，楚郢是那么清晰，清晰的就像自己身边孙武的脸庞，连汗毛也根根可见。

“孙将军神机妙算！”众人见吴王转变了态度，也齐声喊起来。

“还是大王明断得当。”孙武给了吴王台阶。

“哈哈哈哈！”吴王大笑，暗幸自己那只高举的手没有落下，退兵二字没从自己口中说出。

吴王看着孙武，不敢相信上一刻自己竟然还怀疑孙武是个奸细，这样忠肝义胆，智勇双全的孙将军，怎么可能是奸细呢？自己真是一时糊涂。

君臣之间一下又从凛冬回到了春天。

“大王，楚军渡江之时，可否率部击之？”夫概问。

“孙将军，依你之见如何？”吴王显得异常谦虚。

“夫概将军稍安，大王且随臣至舆图前一观。”说着领众人步入帐中。

“楚军此时已休整多日，准备充分。若我军趁楚半渡而击，楚军人心思战，士气正雄。战，可等沈尹戍之部增援，退，可退往汉水之东屏障。楚军可战可退，我军若不能一击得胜，便陷入疲战，然楚军粮草充足，后有援兵，不惧疲战。”孙武分析道，又转身问夫概，“将军可能确保一击得胜？”

夫概被问的抵在了墙角。

“那将军之意如何？”吴王无暇理会孙武对夫概的反击，他要的是答案，是结果。

“大王，诸将军请看，”孙武道，“我军自东一路走来，我亦一路查看地形，夫地形者，兵之助也。料敌制胜，计险厄远近，上将之道也。知此而用战者必胜，不知此而用战者必败。”

“地形有通者，有挂者，有支者，有隘者，有险者，有远者。我可以往，彼可以来，曰通；通形者，先居高阳，利粮道，以战则利。可以往，难以返，曰挂；挂形者，敌无备，出而胜之；敌若有备，出而不胜，难以返，不利。我出而不利，彼出而不利，曰支；支形者，敌虽利我，我无出也；引而去之，令敌半出而击之，利。隘形者，我先居之，必盈之以待敌；若敌先居之，盈而勿从，不盈而从之。险形者，我先居之，必居高阳以待敌；若敌先居之，引而去之，勿从也。远形者，势均，难以挑战，战而不利。”

孙武分析着路上的种种地形，继而指向舆图上离汉水相距不过百里的小别，大别一带。“此一路，汉水一带，多通者、远者。大隧、直辕、冥阨一带多支者，隘者，虽略优于汉水，却是沈尹戍必经之路。唯有小别，大别一带可谓险者，可诱敌至此。此地险窄，紧要之处仅二三人得过，楚军必被挤压拉长，首尾不可相顾，我可居高而击之。”

这是一场难得的军事实际教学。

夫概似乎并未听懂，他睁大眼睛问，“大王，入楚这么久了，一仗未打，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了，按孙将军的部署还要往后退？”

不等吴王回答，伍子胥言，“大王，孙将军是以退为进，寻找作战优势，调整战局的主动权。”

“伍将军所言甚是。”孙武道。

“兵无常势，水无常形，能因敌变化而取胜者，谓之神。何谓因敌变化？如伍将军所言，在变化之中不断把握战局主动权，主动权在我则战，不在我则不战。兵势如流水，大军之中亦有小部，大局之中亦有小局，一人可成一军，一军可若无人。多寡变化，大小变化皆在弹指须臾之间。”孙武道。

“好！”吴王大悦，“既然孙将军胸有成竹，就按此计。”

“诸将听令，起营拔寨，退至小别，大别一带。传令下去，前军加快脚步，后军不可恋战，违者则斩。”孙武高声下令。

“是！”诸将得令，迅速回营整顿军马，准备出发。

“臣请为大王断后。”夫概请命。

“允！”吴王应之。

孙武如定海神针一般。有了作战方向，吴军上下一扫颓废，恢复了信心。迅速按照部署，朝小别、大别一带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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