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冒泡(第1页)

这天早上和平时没什么不同。“凯特琳!”准备室里传出麦克的大叫,“过来帮我把这个大家伙抬到桌子上。”但印象中他其实说的是,“过来帮我把这个大块头的墨西哥佬抬到桌子上”。不过这不太可能,麦克特别讲究政治正确(有一次他把奥克兰帮派火拼中的死者称为“城市里的年轻有色人种”),因此所谓的“大块头墨西哥佬”估计是我的记忆搞的鬼。不管怎样,我们从担架抬到操作台上的人,既不是大块头也不是墨西哥人。他是一个体型巨大的萨尔瓦多人,以卖保险为生,体重超过450磅。如果你想了解一下“死沉”究竟有多沉,把这具严重肥胖的尸体从颤巍巍的担架上抬起来就知道了。

胡安·桑托斯死于海洛因吸食过量,两天后他的尸体才在位于旧金山海湾东岸的家中发现。尸检由验尸官完成,缝合好的胸腔上有一道明显的Y字形伤口,从锁骨一直延伸到肚子。“你从冷库后面找到他那袋内脏了吗?”麦克问道。

“内脏?你是说器官之类的东西?”

“对,验尸官把他的器官取出来,放进那些危险物品专用的红色口袋里,和尸体一起运过来了。”

“啊,就塞在尸体边上吗?”我问道。

麦克咧嘴一笑:“不是,克里斯把袋子扛在肩上,像圣诞老人扛礼物一样。”

“啊,真的?”

“当然不是真的,伙计。怎么可能呢。那太恶心了。”麦克说道。

看来麦克心情不错。我试着跟上他的节奏,开一些与圣诞节和人体器官有关的玩笑:“也就是说,这就是‘剩蛋’老人传说的起源喽?都有谁能拿到内脏做成的圣诞礼物?好小孩还是坏小孩?”

“我猜这取决于你的变态程度了。”

“之后再把它们全部放回尸体里?”

“是的。葬礼明天举行,布鲁斯今天下午给他防腐,他会把所有器官放在防腐液里泡一遍,然后塞回他的体内。”麦克解释道。

当我们终于把胡安抬起来放到操作台上时,我和麦克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接着麦克拿出卷尺,说:“他的家人订了一口棺材,我得量一量他的尺寸。希望能装得下,因为我真不愿意告诉他们,他得用超大号的。也许这事儿应该由你负责。”麦克微微一笑,对这个想法很满意。

世界卫生组织(以及那些教你极端减肥方法的电视节目)指出,美国体重超标的成年人数量为全球之首。不用说,超大号棺材的市场一定火爆。

“歌利亚”牌棺材的官网上有一段动人的品牌故事:

20世纪70至80年代,市场上很难找到超大号棺材,仅有的几种也质量欠佳。1985年,基斯的父亲,福里斯特·戴维斯(绰号“小个子”)辞掉了在棺材厂当焊接工的工作,当众宣布:“小伙子们,我要在家做一批特大号棺材,大到你们可以骄傲地放进自己的母亲。”……他把农场的旧猪圈改造成公司,只销售两种型号、一种颜色的棺材。

我们应该借“小个子”的主意一用,因为普通尺寸的棺材根本放不下胡安。胡安(愿上帝保佑他的灵魂)个头有多高,身体就有多宽。“继续,把他的双臂交叉放在胸前,就像躺在棺材里那样。”麦克指挥道。

我伸直了胳膊去够胡安的双臂。“不不,还要叉得再紧一些,紧点儿,再紧点儿。”麦克一边说,一边拿卷尺测量胡安的肩宽。此时我已经彻底趴在胡安的尸体上了。“继续,继……成了!瞧,肯定能把他装进去。”

“哦,得了吧,能装下才怪呢!”我说道。

“装不下也得装。他的家人为葬礼支付的钱早就超出所能承担的范围了,只要我能解决,就绝不会让他们为了一口大号棺材再多花300美元。光是告诉他们普通棺材放不下他们的儿子就已经够难的了。”

当天晚些时候,我正在研磨一些碎骨头,布鲁斯来了。这头狡猾的老狐狸刚一看到胡安,立刻大声叫唤起来:“凯特琳!凯特琳,这家伙一个能顶好几个墨西哥人。他很快就会变臭,胖子都臭烘烘的。”

“你们怎么都说他是墨西哥人?”研磨机震耳欲聋,我提高嗓门喊道。

布鲁斯搞错了胡安的血统,也搞错了胖人不一定都难闻。但毋庸置疑,从准备室里传出的是我迄今为止闻到过的最凶残的恶臭。也许你觉得我会被恶心个半死,但我坚信再难闻的气味也有可取之处,彩虹尽头有黄金嘛。

我没少看布鲁斯给尸体防腐,但面对一具450磅重的尸体,我认为不论从心智上还是情感上,自己都没有做好准备。防腐师需要把尸体上缝合好的Y形伤口打开,接着按照迈克说的那样,给装在危险物品圣诞处理袋里的内脏做化学处理。我走进准备室时,布鲁斯正好在进行这道工序。

“血肉堆积成的沼泽泥潭”根本不足以形容我眼前的这幅场景。胡安的肠子、血液、器官和脂肪比常人要多得多,很难想象一个人的体内竟能装下这么多东西。布鲁斯把胡安的内脏从袋子里掏出来,然后一口气念叨了一大串:“我跟你说过,凯特琳,他的味道特别大。肥胖的人比一般人腐烂得快,这就是科学,姑娘。原因就在于脂肪,细菌爱死脂肪了。解剖时细菌趁机钻了进去,之后产生的味道真是……嚯,不一般。”

事实证明,布鲁斯是对的。“胖子都臭烘烘”的论断并非出于偏见,而是事实。

“他体内的所有玩意儿全都冒泡了。我管这个过程叫‘冒泡’。好在他没死在浴缸里,没有比浴缸再糟的了,简直糟透了!你把尸体抬起来时,很容易扯下黏在缸壁上的皮肤,脂肪从破口流出来,那股子味道根本无法形容。”布鲁斯吹了个口哨,声音特别夸张,“你会因此留下心理创伤,恨不得一整天鼻子里都是那股味道,有可能一辈子挥之不去。”

布鲁斯完全没有要停的意思。“看看他吧,海洛因吸食过量?我看更像是心脏病。瞧这个,”布鲁斯从胡安胸腔里掏出他的心脏拿到我跟前,“这就是他的心脏,整个都被脂肪包裹住了!他死前和朋友在酒吧里,一边吃汉堡一边吸毒,两样东西混在一起……”他摊开双手,露出那堆黄色的脂肪,“所以说,你千万不能变胖!”

我当时肯定一脸受到侮辱的模样,因为布鲁斯急忙补充道:“别误会,我指的不是你,姑娘,你的身材棒极了。但你肯定有一些胖乎乎的朋友,记得提醒他们。”

我没吭声。

布鲁斯以前是讲师,他给我讲这些不是想吓唬我,而是出于教育目的。肥胖的人比正常人腐烂的速度要快,所以他们在尸检后臭气熏天。这是事实,但并不意味着我们要把这些分享给死者家属。别以为给我一笔钱,我就会向胡安的母亲解释为什么她的儿子闻起来是这个味道。殡葬人作为葬礼的幕后推手,自己心里明白就得了。

我们之所以厌恶胡安这种腐烂的尸体,大多因为本能。进化令我们排斥不利于食用的东西,腐肉首当其冲。秃鹫这样的动物拥有腐蚀性超强的胃酸,轻而易举就能消化腐肉,但人类更倾向于煮熟的食物,尽量避免病从口入。想想吃掉族人尸体的瓦里人,他们不得不中途离席,吐完回来接着吃。

“说真的,布鲁斯,”我开口道,“我从没闻过这么难闻的气味。”

对于你们这些没机会享受“死亡香氛”的人来说,人类腐尸以甘草为前调,混有一股浓烈的柑橘味。注意,这可不是夏日里的新鲜橘子,它更像是直接喷进你鼻孔里的橘子味工业用清洁剂。中调是放了一天的白葡萄酒,酸爽得足以招来一群苍蝇。后调则是阳光暴晒后的一桶咸鱼。我的朋友,这就是尸体腐烂的味道。

布鲁斯略带歉意地说:“哎,我本想提醒你不要去闻,但这跟告诉小孩‘不准碰那个红色的大按钮!’有什么区别。”

除了胡安·桑托斯这种死于非命的个别案例,我们平时接触不到腐尸。如今处理尸体的方式只有两种:第一,防腐后土葬,永远不会分解(至少能变成一具硬邦邦的木乃伊);第二,火葬后化为灰烬。不管哪种做法,你永远看不到尸体腐烂的那一刻。

正是因为我们没见过腐尸,所以总怕它们从坟里爬出来袭击我们。不难想象僵尸为何能成为文化热点,它们是头号全民公敌、不能说的秘闻、世界上最可怕的怪物——腐烂的活跳尸是也。

人们误以为“土葬”就是直接把尸体埋进土里,直接为僵尸世界大战埋下了隐患。迈克尔·杰克逊那首《战栗》的音乐录影带上,土里伸出一只腐烂的手,接着整个死尸从坟中一跃而出。这种土葬方式确实有过,但发达世界已经不流行这么做了。如今,尸体首先经过防腐处理,放入棺材中封好,然后置于混凝土或金属材质的地下墓穴。尸体被不同的人造物层层包裹起来,完全与地面上的世界隔离开来。最后再在坟上立一块石碑,好似点缀在圣代冰淇淋上的樱桃,拒绝承认死亡的存在。

没有法律规定必须使用墓穴和棺材,墓园自己定的规矩而已。墓穴的作用在于把尸体和土壤隔开,美化地面景观时可以更统一、更节约成本。作为一项增值服务,墓穴还能靠个性化设计提高价格。人造大理石?青铜?家属朋友们,请随意挑选。

作家兼环保主义者爱德华·艾比去世后,他的朋友们不忍将其安葬在传统墓园,于是把他的尸体偷出来装入睡袋后塞进卡车后备箱,一路驶向亚利桑那州的卡贝萨·普里埃塔沙漠。他们在尘土飞扬的路上开了许久,一直到公路尽头才停车,就地给艾比的尸体挖了个坑。他们在路旁的石头上刻下艾比的名字,还往坟上浇威士忌。这种悼念方式非常契合艾比的理念,他一生都在警告人们,远离自然必将带来危害。他曾说过:“如果我的尸体能够滋养杜松树的树根,能够强壮秃鹫的羽翼,这足以成为我的不朽,其他任何人也应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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