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泉双手捧心,一脸动容之色,“郎君和女郎兄妹感情好,这是好事。若夫人九泉之下有知,想必也会感到欣慰!”
话音落下,少女面上血色却寸寸褪尽,惨白骇人。
仿若冷雪浇头,碎冰划肤,被激得一个激灵,整个人陡然惊醒过来。
是了,她这是在做什么?
还嫌与兄长之间……不够清白吗?
被这么一插科打诨,辞盈回去时明显有些无精打采,陷入自责的情绪中。江聿几次同她说话,都怔怔回不过神。
偏生鸣泉还在傻乐,“女郎这是认亲,太高兴了。”
他坚定自信地认为,两人手足情深感天动地。
虽然自己和注春不这样。
“下去。”
夜幕压得青年眉眼低沉,戴着手衣的手挑起车帘,他端坐在里侧,嗓音微凉。
“啊?”
没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鸣泉还伸手指了指自己,“郎君是在叫我吗?”
“前面卖酥饼,你去给女郎买几个。”
“那、那谁赶车呀?”
四下寂静,只有飕飕冷风声,无人作答。江聿说完便没再看他,径直放下软帘,衣角隐没在暗处。
…
“阿兄,还是我来吧。”
辞盈本也不想多言,摩挲袖中那枚新求来的护身符,她采取一贯回避的作风。
然而兄长多病之身,虽说春已迟暮,流水迢迢。但此处接近山岭,夜雾中充斥着化不开的潮气。
连月色也浸着几分冷意。
“无妨,我身子比之前好了许多。”江聿深知她本性。
凡遇事做起缩头乌龟来比谁都快。
狡兔三窟,清楚不能一下子逮住。而是需要放长线,只有坑挖得够深,舍得诱饵,才能一击命中。
而且无论如何,这道关系屏障都得由他伸手推倒。
她对他没有什么防备,又是乖乖咬钩。
“不见春有法可解了?”
辞盈激动探出脑袋,那还记得什么说话不说话的。
“不是。”江聿眼睑微垂,将她的神情变化尽数收入其中。
少女果然目露失望。
“我还以为阿兄的病能好起来了……”
这点在意被他拿捏的恰到好处。不远处的树影在夜风中招摇,明月悄然跃上枝头,与几点流萤相映。
掌心勒在缰绳上,袖袍随浮尘飞扬,一片清寂之中,江聿能听到自己刻意放慢、放柔了的嗓音。
“莫徭多借鬼神之力,不见春更是稀世罕见之物,何必为此徒增烦愁。”
辞盈恼道,“那阿兄还说什么好了许多……莫不是又在瞒我?”她还记着先前对方隐瞒不肯相告。
“如今不瞒你了。”江聿说完这么一句,话音里似乎多了什么,“也是前几日方兄过来时说的。”
“不见春深入骨髓,无力回天,照理明年便是大限。”
听到身后的呼吸骤然绷紧。青年浅若无色的眸底,随那遮蔽月光的沉重铅云,缓缓蒙上一层浓厚阴翳。分明是淡如琉璃的底色,此时却淬出深暗来。
“但续有一线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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