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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部分(第1页)

不料,在宾上校抵达的前一天,艾什吃了他母亲为他准备的一顿饭,饭后竟然得了病,一连几天,他都待在妈妈屋里,趴在床上,除了对服头和肚子的剧烈疼痛,对任何事情都失去了兴趣。西塔无微不至他照料着他,一边挥泪和悲叹,责骂自己给他吃坏了东西,一边将希拉?莱尔指派来医治这位受害者的哈吉姆(医生)拒之门外,她煎制了自己调配的草药让艾什服用,艾什用后变得头脑昏沉,睡意朦胧。到他能下床时,来访者已然离开,他只好通过别人的嘴——“咖伊粒儿”、科达?戴德和希拉?莱尔都向他做了介绍——去享受已经过去的欢娱。

“你也没什么可遗憾的,”希拉?莱尔以讥讽的口吻介绍道,“上校又老又肥,他的书记官们都是嘴上无mao的傻小子,只有卫队指挥官能够流利自如地讲本地语。锡克人说,他是个真正的腐鬼——这绰号是对他的一种恭维。你现在病好了吗?‘咖伊粒儿’说,她敢肯定准有人不想叫你看‘大茂撒’,故意给你投了毒;我们劝她不要耍小聪明,哪有人会cāo心你看不看‘大茂撒’呢?不会是拉尔吉,不管他傻乎々的小妹々怎样胡猜也不会是他。咱们尊敬的优婆罗阇这些天由于地位变得显要起来已经欣喜若狂了,哪还有心过问这种事情。”

最后这句话说得完全不错,拉尔吉作为父王的继承人在欢迎宾上校的繁多的正式场合上是个显赫的角sè,他出尽了风头。这比他通过自己婚礼上的那些令人讨厌的仪式来说来得快活多了,一部分原因是父王企图让“野蛮人”开一开眼界,当时指定他着用的礼服和珠宝甚至比他的婚礼盛装更加华丽。拉尔吉本来就爱追求穿戴,好在人前显露,有了可以炫耀的机会怎肯轻易放过。看他身披金线和银线缝制的支支棱々的锦绣袍甲,头围闪々发亮的黑纱头巾,颈挂串々珠链,领饰光灿灿的宝石,手持一把以钻石为柄,以点缀着珍珠粒和用天鹅绒面料做鞘的宝剑,陪侍在父王身旁,宛如一只开屏的孔雀,他完全耽迷于虚荣之中。

正文 第五章 逃出王宫(4)

那个cāo着十分蹩脚的印度斯坦语的肥胖英国人和蔼极了,对待他全然像对待一个成年人,尽管父王也让“闹池姑娘”的长子小南都出场接待来宾,可他给人留下的印象甚差,这个惯坏了的孩子,又是哭喊,又是号叫,难缠得要命,罗阇无耐,在第一次会见刚进行到一半时就将他轰了出去,以后再没有批准他露面。所以,在四天的欢迎话动中从头至尾坐在、站在和骑马跟在父王身边的是拉尔吉,而且只有拉尔吉;事过之后,他身上的那些光彩夺目的罩袍和珠宝并没有收回,而是留下来让他享用,父王还命令他继续上朝,对他愈发亲近。

拉尔吉欣喜异常,时々处々都表现出兴奋的心情。他不再取笑自己的小妹々,不再虐待自己喂养的小动物,对众家人的态度也仁慈和善起来。与他过去的坏脾气相比较,这是个可喜的变化,只有希拉?莱尔一个人预言他将会凶多吉少。可人们都把希拉?莱尔当成一个专门说风凉话的人。于是,在脾气变好了的年轻主子所酿成的松快气氛之中,优婆罗阇的其他家臣统々陶醉了,他们一致认为这是个好兆头:孩子业已长大chéngrén,终于要告别童年的一切了。同时,他们也对罗阇偏爱上了这个儿子,继续让他参加社会活动这一点感到吃惊,他们不曾料到这种状况可以持续到客人走后,所以,看到年轻的优婆罗阇现在每天的大部分时间都在陪同父王,实际上已经开始接受有关国事的教诲之后,他们一个々不禁愕然了。“闹池姑娘”的仇敌对这一切感到心花怒放——她的敌人比比皆是——他们把这种情况看作一种先兆:这个宠后的权力已经开始衰落(特别是最近,她为夫君所生的孩子竟是个瘦小虚弱的女儿)。然而,接着发生的许多事件将会证明,他们低估了这个女人。

由于哭叫的儿子被赶出“惪拜厅”(durburhall的音义讹译,意为正式接见客人的厅室——译注),由于她儿的同父异母哥々(继承人)给人的好印象,章奴…岚旎不由得勃然大怒起来。她一连发了两天的脾气,绷了七天的脸。可这一回没有得到预期效果。罗阇采取了反击措施,他一直在自己殿堂里闭门不出,再不进入她的宫室,决定等待一段时间,让她自己去消气。这个出乎意料的举动使她大为恐慌,也使她的对头们大为振奋。

对镜端详的章奴在镜子里发现了她不愿正视的事情——她已经没有了身段,开始变得肥实起来。时光、生育和安稳的生活都向她索取了代价,几年前的那位金肤女郎已经一去不复返,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短粗的矮小女人,其肤sè已然发黑,其体态在向横向发展,但魅力和理智尚存。认清了形势,章奴便急匆々策划了一场“和解”剧,事情办得异常成功,她很快又牢牢地占据了原有的位置。但她不会忘记那几天生活在恐惧之中的滋味,现在,大出宫内人所料,她竟然要动手去赢得继子的友谊了。

这并非易事,因为,那孩子对这个攘夺了“富人西司”岚旎之位,将其父变为奴隶的女人的疑惧和仇恨,不但深深地在他心中扎了根,而且生长得十分茁实。然而,拉尔吉有个致命的弱点,他很容易被阿谀奉承之词打动。这样,“闹池姑娘”便投其所好,以令人作呕的恭维话和奢侈的礼品去满足他的虚荣心。她改变了以往的策略,反而撺掇罗阇加倍重视长子的作用,最后终于取得成果——若说不上与继子建立起友谊,至少也算是握手言和了。

科达?戴德却对岚旎心境的明显改变不以为然,他说:“应当再让人给那孩子讲々蒂塔贡杰山的老虎的故事,讲々那老虎如何装扮成吃素的动物,把一只水牛犊骗到手吞下肚的。”

宫里人对这新变化也多持怀疑态度,都预感到好景不长。但时光一周一周的过去,大家看见岚旎继续与她的继子保持着融洽的关系,事情便渐々失去新奇xing,人们也渐々感到习以为常;这两人的和好正中罗阇的下怀,也是优婆罗阇的绝大部分家臣求之不得的——但有两个人例外,那就是老邓玛娅和希拉?莱尔,前者永远不会相信“闹池姑娘”,后者发现唯独在这件事上他与前者有了一致的看法。“永远不要相信毒蛇和娼ji。”希拉?莱尔引用这句成语暗讽。

艾什也从这缓和了的气氛中暂时享受到一点儿甜头:拉尔吉高兴了,心情开朗了,就自然想到应当纠正一下对艾什这孩子的粗暴态度——他必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然而,拉尔吉再不怀疑他的继母与那次事件有任何牵连。那一定是偶然的,他现在对此坚信不疑,同样,还有什么必要一定要让艾什待在王宫里呢,也没有正当理由再继续限制他的ziyou。显而易见,现在应该允许他自己做出留与去的选择。可是拉尔吉是个执拗透顶的人,自尊心不允许他对过去下的命令做任何更正。不过,他下了决心,以后要对艾什奥克厚道一些才是。

有一段时间,艾什似乎恢复了他最初的地位,再次成为优婆罗阇的形影不离的朋友和心腹,可惜好景不长。他并不晓得自己有什么冒犯的行为,也不清楚这第二次失宠的缘由——比第一次失宠和忽然复位更加不可理解。但事实再次告诉他,拉尔吉又是二话不说,将他当成了敌人,并且打那之后对他充满了ri益增长的毫无道理的敌意。一个小装饰安置不当,一具器皿破碎了,一挂窗帘撕破了口子,或是一只鹦鹉害了病——诸如此类的一、二十件倒霉的事都找到他的头上,都要让他负责和接受惩治。

“为什么都要赖我呢?”被拉尔吉费解的态度变化捣得莫明其妙的艾什,像往常一样将心中的烦闷带给了科达?戴德,他这样问,“我什么也没有干呀!这太不公平了!他为什么要这样待我?真是活见鬼!”

“阿拉才会明白,”科达?戴德耸々肩说,“大概是他的一个家人对他重新恢复了对你的恩宠感到嫉妒,暗地里造了你的谣,想搞垮你。王子的恩宠不但可以产生嫉妒,而且可以产生敌人;本来就有几个家伙十分讨厌你。比如,人们称作‘狴螭虎’的就是其—。”

“噢,是他。比朱?拉姆一向恨我;可我不知道究竟为什么——我没有伤害过他,从来不碍他的事。”

“是不是他我还不能完全肯定。”科达?戴德说。

艾什陷入沉思,科达?戴德冷々地说:“你想没想过,他可能是岚旎豢养的走狗?”

“比朱?不——不,那不可能。”艾什张嘴结舌,呆々地说,“他不可能……要不拉尔吉怎么这样器重他,还送给他厚礼,还……他不可能——”

“嗨!给他取‘狴螭虎’这个外号的不就是优婆罗阇本人吗?——其中必有原因!告诉你,比朱?拉姆的血液就像他诨名指的动物一样冰冷。还有,我们开伯尔山口以北的农村里流传着一句谚语,说:‘蛇和蝎子都是无法驯养的没有心肝的东西。’(阿拉知道确实如此)。听我说,孩子,我在城里的几个地方,在这里——‘骇崴霾赫珥’,都听到人们在悄々议论,这家伙是岚旎的人,岚旎给了他许多钱让他为自己做事。假若这是真的——我想不会有错——那么,能不能肯定,这一男一女势必要恨你?”

正文 第五章 逃出王宫(5)

“是的,”这孩子的声音小的几乎听不见了,他发起抖来,觉得脚下的土地似乎就要塌陷下去。“可怜的拉尔吉呀……!”

“拉尔吉确实可怜。”科达?戴德冷静地表示同意,“我不是对你说过多次吗?对于身居高位的人来说,生话并非天々轻松。”

“是啊,但他最近的情绪好多了。变得又高兴,又仁慈。不光对我,而是对每一个人。可现在,忽然间,我好像成了他唯一讨厌的对象,而且总是无缘无故找我的事儿。这是不公正的,科达?戴德,这是不公正的。”

“算啦!尽说孩子话,”科达?戴德牢sāo满腹地说,“人本来就是不公正的——不管是小孩还是大人。我的孩子,到现在你还不明白这个道理吗?希拉?莱尔怎么说呢?”

可是希拉?莱尔只捋着耳坠说过一句话:“我有言在先,一定要出乱子。”除此评论,他再不愿做进一步解释,所以,从他那里很难得到教益。

几天之后,艾什被指控损坏了拉尔吉心爱的弓,那张弓在shè箭练习时实然折断了。他辩解说他没有动过那弓,但无人相信,遂遭一顿鞭笞;这以后,他提出了辞去优婆罗阇侍仆之职的请求,并盼望恩准他离开“骇崴霾赫珥”。他的请求遭到拒绝,相反,他接到通知说,他不仅要留在殿下身边伺候殿下,而且从此不管在任何情况下都不准离开城堡一步,也就是说,再不允许他陪同拉尔吉和罗阇到高原上或丘陵里打猎、放鹰,也不允许他与科达?戴德或别人一道到城里去。“骇崴霾赫珥”终于变成一座监狱——他头一天进到这里边时就是这样想象它的——狱门已在身后紧闭,他真是插翅难逃了。

随着气候转冷,西塔受凉,染上一种轻微的干咳病。这不是什么新鲜玩意,她过去得过这种病。可是这一回看上去她很难摆脱,但她拒绝请哈吉姆给她治疗,只让艾什放心,这算不了什么,等到冬天的清洁的风赶走雨季的余热和湿气,病马上就会过去的。确实的,暑热已经从高原上消失,吹自高山的风里已经带来松籽和白雪的微弱而清凉的气息。

在马尔丹当兵的扎林捎来了信,可带来的是坏消息。先导队与一个边界部落发生战斗,交战中他的哥々阿弗柴尔(科达?戴尔的二儿子)阵亡了。“这是阿拉的旨意,”科达?戴德说,“天命已定,不可抗违呀。可他是他妈最疼爱的孩子……”

这年秋天对于艾什来说是很凄凉的,假如没有忠实的小々同盟者“咖伊粒儿…巴伊”的坚定支持,ri子就会更加萧索。任何阻挠和直接命令对“咖伊粒儿”都不起作用,她可以根据长期的经验,轻而易举地避开自己的女仆,每天都溜出来到“魔嫚纳佴”上的凉台里与艾什聚会,有时还随身带来一份各sè俱备的水果或糖果,这些东西不是取自自己的膳食,便是偷自拉尔吉的供应。

这两个孩子躺在那里,一边眺望杜?凯玛峰的雪白峰峦,一边为艾什奥克逃离王宫设计一个又一个方案;更确切地说,设计者是艾什,“咖伊粒儿”只是听众。但那些方案不过是说々而已,因为两人都知道,艾什决不会撇下他ri益憔悴的母亲。他母亲一向jing力充沛,手脚不识闲儿,可现在却常々看到她疲乏地坐在自己的小院里,背靠松树的树干,双手懒散她撂在膝面上,孩子们不约而同地谨慎起来,再不当着她的面提及艾什的烦恼;而艾什的烦

恼是数不胜数的,其中不大不小的一件就是他已得知:又有人在积极谋划杀害古尔科特的后继人了。

三个年头在儿童的生活中是一段很长的时光,艾什几乎已经忘记丢在拉尔吉花园里的那一盘投毒的饼干,直到突然遇到一个相似的情况,那件事才栩々如生和令人惴惴不安地在他脑海中浮现。

在莲花池旁边的亭子里,他们看到一只石凳上摆着一盒拉尔吉异常喜爱的特制果仁“孩儿腽”,优婆罗阇马上扑上去,以为是自己的某个仆人为他放置的。就在这一瞬间,艾什想起了那三尾鲤鱼翻着白肚漂到篷叶中间来的可怕情景,便一个纵身跳到前面,从优婆罗阇手中抢过盛点心的盒子。

他的动作纯属本能反应。当对方暴怒地责问他为什么这样做时,他发现自己陷入了无法解脱的困境。既然过去从未向人说起过那些饼干,现在再说出来可能无人相信,也可能受到指责,说他为加害优婆罗阇的yin谋打过掩护:这两种情况他都拿不出事实来为自己辩护,因此,为了保险起见,他撒了个谎,说这些糕点是他的,但不宜食用,因为送来时嘱咐不周,它们经过了一个扫除工(依照种姓制度,这是最下贱的人)的手,所以他拿到这里,准备喂给鸽子吃。拉尔吉一听,像避鬼似的向后退去,艾什遂因将这种东西带入花园而遭受了惩处。然而,三年前的往事并没有欺骗他的眼睛——这天傍晚他掰下一块糕点扔给一只乌鸦。乌鸦随即一命呜呼。既然上一次没有吭声,这一次也只好保持沉默。

转眼就是一周,一件令人胆寒的事情接踵而来:不知怎么搞的,—只眼镜蛇竟然钻进了拉尔吉的寝室。十几个仆人立即发誓,优婆罗阇歇息的时候他屋里绝对没有这玩意儿,但午夜过后艾什被一个声响惊醒,片刻后听到一只挂钟敲了两下,说明凌晨时分那条蛇已在拉尔吉屋里。每ri晚间艾什的小床都横跨在优婆罗阇寝室的门槛上,有谁要进得屋来一定会把他惊醒的,即使一只蛇也是同样。当时,他睁着眼躺在小床上,倾耳细听黑暗中的动静,他听到了那种声响,绝不会有错:是蛇在未铺地毯的地面上向前移动时蛇鳞发出的冷丝々的窸窣声和打滑声。

艾什完全承袭了欧洲人对蛇的恐惧感,本能要求他静々地躺着,文丝不动,以免将这动物的注意力引向自己。然而,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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