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轼拱了拱手,平静地说:“学生不知。学生在任上,兢兢业业,从未有过渎职之举;所作诗词,皆是抒怀之作,并无讪谤朝政之意。还请二位大人明察。”
“抒怀之作?”舒亶猛地一拍案桌,把一张诗稿扔到苏轼面前,“你写‘岂是闻韶解忘味,迩来三月食无盐’,不是暗讽新法盐政严苛,百姓无盐可食吗?你写‘东海若知明主意,应教斥卤变桑田’,不是质疑陛下治河无功吗?这些白纸黑字,你还想狡辩?”
苏轼弯腰捡起诗稿,指尖抚过自己的字迹,声音依旧平稳:“舒大人,去年密州大旱,百姓确实缺盐,学生写诗是记录实情,盼朝廷能关注民生,并非暗讽;治河之事,学生曾在奏疏中提过建议,写诗不过是感慨工程艰难,何来质疑陛下之说?”
“巧舌如簧!”李定冷笑一声,又扔出一卷诗稿,“那你说说,‘杖藜徐步叩松扉,岂是闻韶解忘味’是什么意思?是不是说百姓被新法逼得流离失所,只能靠乞讨为生?”
苏轼看着那卷《山村五绝》,眉头皱了起来:“李大人,学生写这首诗时,正是密州百姓丰收之年,诗中写的是老农闲步访友的情景,何来流离失所之说?二位大人若只断章取义,怕是对学生的诗有误解。”
舒亶见苏轼不肯认罪,顿时来了火气,冲衙役使了个眼色:“看来苏大人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来人,给我打二十大板,让他好好想想!”
两个衙役立刻上前,把苏轼按在地上。木板落在背上,疼得苏轼额头冒冷汗,却咬牙没哼一声。二十大板打完,他的官袍被血浸透,却依旧撑着身子站起来:“学生所言句句属实,就算打死学生,也不会认下这莫须有的罪名!”
李定见硬的不行,又换了副嘴脸:“苏轼,你也是进士出身,难道不知‘识时务者为俊杰’?只要你认下讪谤之罪,上表悔过,陛下仁慈,或许还能从轻发落,若是执意顽抗,不仅你自身难保,连你的家人也要受牵连!”
苏轼听到“家人”二字,身体顿了顿,随即眼神更坚定:“学生一人做事一人当,与家人无关。若是认下这不实之罪,不仅对不起自己的笔,更对不起天下百姓对学生的信任!”
审讯从清晨持续到深夜,李定、舒亶用尽了手段,苏轼却始终不肯认罪。最后,两人只能把他押回牢房,打算来日再审。
苏轼躺在冰冷的草堆上,背上的伤口火辣辣地疼。狱卒送饭时,偷偷塞给他一张纸条,上面是弟弟苏辙的字迹:“兄勿忧,弟已上书陛下,愿以官职赎兄罪,家人皆安。”
看着纸条,苏轼的眼眶湿了。他想起自己年少时,与苏辙一起进京赶考,母亲在灯下缝补衣裳的情景;想起妻子王闰之,每次他被贬谪,都默默收拾行李,从不抱怨。他攥紧纸条,心里暗下决心,就算再苦,也要撑到真相大白的那天。
与此同时,沈括正在三司使衙门里来回踱步。他听说了苏轼在御史台受审的事,心里像压了块石头。傍晚时,王安石派人来请他,说是有要事相商。
沈括走进王安石的书房,见案上摆着苏轼的诗稿,还有李定、舒亶的审讯记录。王安石指着记录说:“存中,你看苏轼顽抗不认罪,李定他们打算加重刑罚,你觉得此事该如何处理?”
沈括犹豫了一下,说道:“相公,苏轼虽有不妥之处,但罪不至死。若是刑罚过重,恐会引起文人不满,反而不利于新法推行。”
王安石皱了皱眉:“你是想为他求情?当初可是你先发现他诗中有问题,如今怎么又心软了?”
“学生并非心软,只是觉得应实事求是。”沈括低声道,“苏轼的诗虽有抱怨之语,但并无反心,若是硬按上讪谤之罪,怕是会落人口实。”
王安石沉默良久,叹了口气:“罢了,此事我会向陛下进言,尽量从轻发落。但苏轼反对新法,终究是个隐患,贬谪是免不了的。”
沈括松了口气,起身告辞。走出书房时,夜色已深,街上的灯笼忽明忽暗,像他此刻的心情。他知道,就算苏轼能免于重刑,两人之间的情谊,也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第四章朝堂争辩定贬途
熙宁九年正月,御史台的审讯终于有了结果。李定、舒亶把苏轼的诗稿和审讯记录整理成册,递交给神宗,请求将苏轼定为“大不逆”之罪,判处死刑。
消息传出,朝野震动。反对新法的官员纷纷上书,为苏轼求情;支持新法的官员则坚持要严惩苏轼,双方在朝堂上吵得不可开交。
这天早朝,神宗拿着李定递上来的册子,脸色凝重:“诸位卿家,苏轼讪谤朝政一案,如今证据确凿,你们觉得该如何处置?”
李定立刻出列:“陛下!苏轼目无君上,多次以诗诋毁新法,若不严惩,恐难服众!臣恳请陛下判处苏轼死刑,以儆效尤!”
舒亶也跟着附和:“陛下,李大人所言极是!苏轼的诗流传甚广,若不加以惩戒,日后文人皆效仿他,以诗讪谤朝政,朝廷威严何在?”
就在这时,苏辙出列,跪在地上:“陛下!臣兄苏轼虽有过错,但并无反心!他只是性格耿直,不善掩饰情绪,才会在诗中发些牢骚。臣愿以官职赎兄之罪,恳请陛下从轻发落!”
司马光也上前一步:“陛下,苏轼是难得的人才,其诗虽有不妥,但多是关心民生之作。如今国家正是用人之际,若杀了苏轼,不仅会失去一位贤臣,还会让天下文人寒心!臣恳请陛下三思!”
王安石站在一旁,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道:“陛下,苏轼反对新法,确实该罚,但死刑过重。臣以为,可将其贬谪至偏远之地,让他反省自身过错,同时也能彰显陛下的仁慈。”
神宗看着朝堂上争论的官员,又看了看手中的诗稿,想起自己当年读苏轼《刑赏忠厚之至论》时的赞赏,心里渐渐有了主意。他沉吟片刻,说道:“苏轼讪谤朝政,罪证确凿,但念其并无反心,且有多位卿家求情,免去死刑,贬为黄州团练副使,不得签书公事。”
旨意一下,满朝哗然。反对新法的官员虽觉得贬谪过重,但能保住苏轼的性命,已是万幸;支持新法的官员则觉得处罚太轻,却也不敢再反驳。
苏轼接到旨意时,正在牢房里读《论语》。狱卒把旨意递给他,笑着说:“苏大人,您没事了!陛下免了您的死罪,贬您去黄州任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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